29.相救_尚书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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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相救

  众人听晋王所言,看向语嫣的目光就变了味道,不齿有之,惋惜失望亦有之。

  语嫣已在心中将晋王千刀万剐。

  她心中正不顾一切地高喊着“我没有”、“他骗人”,然而,她也晓得此时此刻不该逞一时意气,最要紧的,是向王叔叔求救。

  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此次南京发现的云龙洞,听说藏宝破丰,若有机会,孤倒真想亲眼见一见呐。”

  此话一出,一时无人应答。

  过半晌,王彦道:“这世间宝物,于殿而言,都是唾手可得,凭殿的心性眼界,岂会在意这小小的云龙洞?”

  “孤也是凡人,毕竟是百年以前的东西,实在有些好奇,到底会是怎样的无价至宝。”

  王彦:“恐怕殿看到会大失所望,不过是些寻常的玉石奇珍,看成色质地还不如眼前这些。”

  晋王笑笑不再说,他嘴角有一丝弧度,眼里却分明有些冰冷了。

  罗谦行摸着酒杯,如坐针毡,暗道不愧是王彦,有些时候真是不容情面得……令人心惊。

  晋王不悦,宴会的气息不自觉便冷了来。

  先前那个打趣罗谦行的官员壮着胆子道:“殿,您这五位美人各自看并不是一等一的绝色,站到一处却有相映成趣之意,委实难得。”

  晋王勾唇一笑,指了指语嫣:“那儿有个一等一的绝色,孤倒可以把他借给尹同知一夜。”

  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光风霁月、清风朗朗的王尚书,尹绥就算心里想要,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做出一副被酒水呛到咳嗽的窘迫样,连声说不必。

  有不少人喜好狎玩男色,这在当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这种事终究是摆不上台面的。

  罗谦行眼睛一扫,恰望见那小侍从两眼圆睁、惊怒交加之相,一般人做出如此夸张神情,必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叫她做出来,却是说不出的动人,简直令人……心头发痒。

  罗谦行心一震,险些摔了手里的酒杯。

  他逼迫自己不要再看,心中默念:此人是个无耻流之徒,此人是个无耻流之徒……

  他默念数遍,自认为已经心如止水,再抬头看,却正对上王彦的双眸。

  那双眼,虽看似仍是温润无波,不知为何,竟令他后颈一凉。

  小宴结束,曲终人散。

  语嫣垂头丧气地跟着众仆婢收拾杯盘。

  不怪王叔叔认不出她,毕竟已有六年,且她又是以这副模样出现在晋王的船上,认得出才奇怪呢。

  此时,有一侍从上前道:“玉衍,此处不用你,殿心情不好,喝得大醉,使你过去伺候。”

  语嫣一听,一甩手中擦桌子的巾子,笑盈盈地应了是,立马就起身往晋王落榻的屋走去。

  喝醉了好,最好是醉得不省人事,让她赏他两个大嘴刮子

  语嫣行至晋王寝屋,穿过层层浅蓝色纱帐。熏香的气息浸入她鼻息,浓烈得令人窒息。

  她忍着不适轻唤了一声殿,却无人回应。

  语嫣暗喜,莫非此人真是醉死过去了?

  提步走近,眼前所见却出乎她的意料——晋王并未醉倒。

  不仅没有醉倒,他还大咧咧地立在架前观赏自己的画作。

  语嫣不禁暗骂那传话的侍从,如此精神奕奕怎可说是大醉?

  “你过来,替孤研墨。”晋王大袖一挥铺开一张画纸,提沉思,眉目熠熠,竟是一副灵感泉涌之相。

  语嫣心中叫苦,却也无法,只好上前去给他研墨。

  晋王沉吟片刻,行大起大落,粗粗落成一面冷峻苍凉的悬崖断壁。

  语嫣看着吃惊,没想到这位殿还真有两子。

  这样一气呵成之作,比起他先前再三忖度描画的花鸟图一类,不知高明几倍。

  晋王抱着胸倾身看了会儿,仿佛自己也很满意。

  语嫣这才留意到他双目发红,眼睛亮得非比寻常,似乎有些迷醉。

  “把印给孤盖上!”他豪气万丈地一扬手。

  语嫣给这一嗓子震得头皮发麻,不敢有丝毫迟疑,赶紧举起案左的晋王私章,往画纸上摁。

  晋王忽然一把捉住她按在印章上的手放到眼前:“明明是一个爷们,手却生得跟女人一样。”

  语嫣大惊失色,用力地缩手,却觉那大掌如铁钳一般,她根本动弹不得分毫。

  她惊呼:“殿!”

  晋王恍若未闻,反而死死盯着她,越盯越近。

  那双眼幽黑汹涌,似要将人生吞活剥。

  语嫣浑身一僵,那些不堪入目的情形乍然重现。

  眼前这双眼,与另外一双眼重合,在那一幕中,竟是她被这人抵在桌案边……

  简直无法可想。

  就在她呆住的须臾,晋王手指一勾,解开了她头顶的布巾。墨发如云雾散开,掩着一张秀美绝尘的小脸,惊心动魄。

  晋王痴痴地望着她,伸手拂过她面颊:“你……到底是谁?”

  不论是脑海中的一幕,还是眼前所见,都令她血液冰凉、几欲作呕。

  语嫣猛然伸手,将他重重一推。

  晋王猝不及防,又是半醉半醒,竟给她得逞,高大的身躯往后栽倒,砰的一声直挺挺跌倒在地。

  语嫣什么也顾不得,疯了似的就往外冲去。

  那些可怕的情形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只粗糙得硌人的手掠过肌肤时引起的绝望。

  她一路飞奔,出了屋子,又跌跌撞撞地往楼跑。

  眼前一片浓黑,风中飘散着酒香的气息。她越跑越觉得迷茫,不知该往何处去。

  就在拐角处,一只手臂蓦地伸出,握住她肩膀,将她扯进了一个狭小的隔间。

  语嫣颤抖着要出声,却忽然周身一暖,给人轻轻环住。一股熟悉的淡香驱散了先前熏香和酒气的味道,意外地令她安定了来。

  那人在她耳边轻轻道:“别怕,是我。”

  语嫣一呆,愣在原地。

  她情不自禁地揪住身前这人的衣襟,侧过头,略带迟疑,须臾才轻唤道:“王叔叔?”

  夜色太浓,此处又无灯光,根本看不清彼此,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轮廓。

  王彦轻轻握住她攥紧自己衣襟的手,声音里竟似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怎么,你以为我认不出你么?”

  语嫣浑身一松,整个人险些瘫软过去。

  太好了。

  王彦:“方才你已经惊动了晋王的护卫,眼先去我屋里避一避。”

  语嫣乖乖应声,心里是从所未有的安定。

  两人沿着过道,疾步至王彦的寝屋,进屋时语嫣顺手就想熄灭烛火,却听王彦道:“不必,此时熄烛有欲盖弥彰之嫌,反引人怀疑。”

  他合上门,扶她坐,端详她面孔。见她泪痕点点,眼中也满是心悸惊惶,心一沉:“晋王对你做了什么?”

  语嫣的泪意一子止住了,她摇头:“他解了我的头巾,我就、把他推倒了。”

  王彦一怔,又见她乌眸转动,目光闪烁,似有几分心虚,说不出的灵透可爱,不由一笑:“不愧是你……”

  语嫣有些恼,忍不住轻瞪他一眼:“王叔叔!”

  王彦忽然微微正色:“你怎么会在晋王的船上,眼你不是该在杭州么?”

  他这么一问,语嫣更为心虚。

  她垂头有些难以启齿,正想着要如何应答,略一抬头,对上他沉静深邃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一个哆嗦,便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语嫣一边说一边注意王彦的神色,他自始至终都不动如山,就连听到那位魏姑娘把她当情郎的部分,也没皱一眉头。

  这,语嫣也不知他是喜是怒了。

  她把事情原委一一尽述,而后立即缩着脖子竖起两根手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彦笑了笑,淡淡道:“越是这样说的人,以后越是会重犯。”

  语嫣一噎,低头:“我错了……”

  王彦抚了抚她发顶,却见她抬起脸,一双似乎天生含情的眸子水汪汪地望向他。

  他目光一动,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小丫头长大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了。

  “王叔叔不生我的气?”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他反问。

  语嫣正松了口气,却听他悠悠道:“等你爹爹知道此事,自然是雷霆震怒、地狱之十八层,如今还不必我浪费气力。”

  她忽然又有点想哭了。

  “那眼该怎么办,晋王殿会放过我么?”

  王彦看着眼前这双乌溜溜的眸子,温声道:“旁门左道多半是行不通,为免以后遇到不必要的麻烦,最好是老实交待。”

  他见语嫣似有不解,便耐心十足解释道:“晋王手高手如云,想要强行逃脱,极有可能陷于险境,更何况不单单是你自己,还有一个紫扇。殿并非蛮人,你与他老实坦白,自报身份,他就不会为难你。”

  翌日晨,晋王方洗漱毕,正头疼欲裂,忽听人禀报,说是王尚书求见,脸色就不受控制地往一沉。

  昨儿喝多了正是被此人气的,没想到这一大早的他竟又跑来膈应自己。

  晋王磨了半天牙,还是道:“请人进来。”

  不一会儿,王彦带着一人徐徐走近。

  晋王一看他身边带着的人,两眼一眯。

  两人向晋王行过礼,晋王道:“一大早的,尚书大人有何指教?”目光却落到语嫣身上打了个转。

  王彦无奈一笑:“昨夜在小宴上,臣隐瞒了殿一事,特来请罪。这位小侍从实际是臣的熟人,并非歹徒,还请殿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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