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穿越第二十二天_美人妈相亲后带我躺赢[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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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穿越第二十二天

  这话一落,沈美云下意识地愣了下,刚想要问些什么。

  旁边就传来了一阵着急的大叫,“雪崩了,雪崩了。”

  “压死人了啊啊啊!”

  这话刚一落下,面前的独眼叔就像是风一样,跑得没影了。

  快到沈美云竟只看到了一个重影。

  这让她完全懵了下,旁边的老支书也急了,一拍大腿,朝着那边大声呼喊道,“救人,先去救人。”

  雪崩啊。

  他们东北这种地方,雪崩一次压进去的人,还不知道要吃多少条人命。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所有人都跟着跑开了。

  竟没人顾得上沈美云了。

  沈美云压下心里的疑惑,她抿着唇,小跑着跟了上去,不一会就到雪崩的现场了。

  那地方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五保户的屋子,那屋子常年没人住。

  再加上落雪比较厚,曹志芳原本是打算,想要找个地方歇息片刻的。

  候东来作为知青队长,自然是不赞同,她进那五保户的屋子的。

  实在是那屋子年久失修,再加那五保户的屋子是背靠着太阳的,上面的积雪足足有四五十厘米高。

  万一压坏人了,怎么办?

  但是,架不住曹志芳非要去,候东来拽都拽不住。两人拉扯间,房屋后面的斜坡,先是轰了一声。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声音,但是那斜坡雪崩的速度太快了。

  成堆的积雪,竟然就那样一下子坍塌下来,直接把那五保户的破屋子给埋了进去。

  不过一眨眼间,刚刚还在屋子门口说话的两人,就被大雪给吞噬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愣了下,似乎还没回神。

  还是乔丽华反应的快,她大叫了一声,“候东来!”

  眼见着就要冲进去,却被旁边的社员们给拉住了。

  “别进去,雪还没崩完。”

  看那雪,还只是倒了一半,那五保户的屋子,是依着斜坡建的,那斜坡被积雪压着倒塌,这一下来,可不就是砸到了屋子。

  埋了人。

  还埋了两个。

  这里面还有乔丽华的爱人,她愣了,她哭着说,“救救他,救救他们啊。”

  周围的社员也想救,但是当地人都知道的,这雪崩一时半会,谁敢进啊。

  谁都不知道这雪崩还会啥时候在来一次,别进去了人没救到。

  把他们也埋了怎么办?

  有反应得快的,转头就去找老支书了。而季明远看了片刻后,便不再犹豫。

  直接冲了进去。因为比喊人更重要的是先去救人。

  只是,比季明远更快的则是独眼。

  被大队社员们害怕的独眼,他竟然是第一个过来的,也是第一个冲进去的,而且是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他似乎根本都不管,屋后面的斜坡上,会不会二次雪崩,二次倒塌。

  会不会把人给压进去。

  竟就这般直接进去了。

  这下,让在场的社员们都跟着傻眼了。大家没想到拽住了乔知青,转眼竟然又进去人了。

  “独眼,你出来,出来!”

  “等大伙儿一起进去。”

  可惜,这话独眼是没听见的,或者说是他听见了,并不想搭理。

  在他的心中,是先救人为主的。

  而在独眼一进去后,季明远的速度也跟着快了几分。

  两人竟然先后都跟着冲到了那雪堆里面,刨人去了。

  待老支书过来的时候,一看到这么多人竟只有独眼和季明远,冲了进去,顿时急了,“怎么?不救人?”

  说完这话,他就明白大家的顾虑了,老支书深吸一口气,看了一下斜坡的积雪。

  “不管其他的了,先救人,救人再说。”

  这话一落,大家算是有了主心骨。

  纷乱的现场,一下子像是井然有序了一样,社员们纷纷拿着铁锹就进去挖人。

  只是,大家挖到一半的时候,独眼竟然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曹志芳。

  许是被那雪崩给吓着了,她脸色极为苍白,竟是不会动弹了。

  哪怕是被独眼放在那,她也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像是傻了一样。

  还是乔丽华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曹志芳的脸上。

  “你最好祈祷候东来没事,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乔丽华疯了一样,上去打她。

  之前候东来去劝曹志芳的话,大家都是看得清楚的。

  要不是曹志芳非要进去歇息,也不会出了这档子的事情了。

  这一巴掌,一下子像是把曹志芳打醒了一样,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撕心裂肺,显然是被吓狠了。

  但是,却没人搭理她了,也没人顾得上他了。

  因为,独眼又冲进去了,他这一次是去救的候东来。

  好在他进去的时候,外面的社员们,已经挖了不少的雪出来了。

  再加上季明远在里面,里应外合。

  很快就挖了一个人进去的通道。

  刚好够独眼把人给接出来,独眼和季明远搀着候东来出来的,候东来似乎折了腿。

  他个子又太大,不能像之前抱着曹志芳那样,把人抱出来。

  只能说,勉强地把人给搀着出来了。

  看到出来的候东来,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乔丽华,在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其他人的目光。

  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上下检查着候东来。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连带着声音都带着哭腔,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眼泪似乎布满了整张脸。

  眼里的担忧和慌张,更是没有任何掩饰。

  这是候东来,从未见过的乔丽华。

  在他眼中的乔丽华,一直都是冷静的,清醒的,他其实很早之前就喜欢对方了。

  但是,乔丽华并不答应,她想回城,一直到上次,她高热的时候,候东来去照顾她。

  这才趁虚而入,或者说是两人一拍即合,便答应在一起。

  说不上是处对象,就那样没名没分地跟着。

  候东来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的拂过了一样,疼痛让他脸色发白,汗珠滚落,但是他却还是朝着她挤出一抹笑容,安慰她,“丽华,我没事,别担心。”

  其实哪里是没事呢,雪崩的时候,被压进去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去救人。

  推开了曹丽华,那雪和房梁,就砸在了他的脚上。

  只是,这些他是不可能和乔丽华说的。

  怕她担心。

  乔丽华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一边流泪,一边还不忘搀扶着对方,往旁边歇坐下来。

  等她安置好了候东来,想要去和独眼和季明远道谢的时候。

  但是,却发现独眼已经不见了。

  现场实在是太乱了,乱到独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竟然没发现。

  倒是季明远,之前救人的时候,累狠了,这会坐在一旁歇息。

  而过来的沈美云,就是看到这么一幕。

  她四处搜寻了下独眼,没见到人,转念一想对方也跑不了,反正都是前进大队的人。

  她便转身去了乔丽华旁边。

  “怎么样?”她低声问道。

  乔丽华看着面色有些痛苦的候东来,她摇摇头,“估计是伤着了,但是具体是哪里,要去检查了才知道。”

  沈美云看了下,候东来的伤处,约莫着是骨头的位置。

  怕是不好弄了。

  不过,要是她爸在就没事了,她爸可是出了名的外科大夫,人称沈一刀。

  只是她爸的手上次是伤着了,一时半会也做了不手术。

  想到这里,沈美云脸上有些黯然,便把到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眼见着乔丽华在安慰候东来,她也没去打扰对方小两口。

  人说患难见真情,这个时候,她这个外人还是不去掺和了。

  沈美云四处看了下,发现曹志芳似乎被吓狠了,连路都走不了,需要人搀扶。

  更甚至,那裤子中间似乎有一滩偏深的痕迹。

  作为罪魁祸首,在得知她没有大问题后,便没人去管她了。

  但是作为女同志,到底是尴尬的,这种情况她也无法起身。

  沈美云很想不管她,但是到底是犹豫了下,转头就朝着旁边的王婶说了一句话。

  不一会王婶就过去扶着曹志芳了。

  她这一举动,自然没有被季明远错过,应该说除了救人那会。

  季明远的目光,基本上就是随着沈美云走了。

  他这人风光霁月,磊落光明,但是在曹志芳被埋进去的那一刻。

  他甚至还有些庆幸的,还好不是沈知青。

  只是在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后,季明远有些羞愧起来,所以之前救人那会。

  就是季明远第一个要冲进去救人,只是比他更快的是独眼。

  四目相对。

  季明远没想到自己去关注沈美云的时候,对方也看了过来。

  被当场抓住了,季明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抿着唇朝着对方笑了下,温和道,“沈知青。”

  她真的好好啊,季明远在心底轻轻地说。

  沈美云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季明远。

  她思忖片刻,便朝着季明远走了过来。

  走近了,这才注意到,季明远静坐在雪地里,他的肤色是男同志里面少见的白皙,是那种面冠如玉的温润。

  只是,因为许是之前才救过人,累的这张面庞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红。

  竟然让他那向来清冷如玉的面容上,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滋味。

  这让沈美云一顿,她移开目光,“怎么样?”

  “还好吗?”

  季明远眉目舒朗,低低地喘气,“还行。”

  他是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的,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沈美云纤细的脖颈,光洁的下巴。

  很是漂亮。

  他和对方对视片刻后,到底是败阵下来。

  只能没话找话,“沈知青,还好你之前没在这里。”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受。

  天知道,雪崩的那一刻,他有多庆幸,在里面的人还好不是沈知青。

  不过,现在转念一想,沈知青通透理智,才不会像曹志芳那样无理取闹。

  沈美云意外了下,她想了下,“我是运气好。”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你下次还是不能随便往里面冲。”

  她都听说了,在场的社员们都还没敢冲进去呢。

  季明远是第一个进去的。那时候还会不会来二次雪崩,谁都不知道。

  真要是倒霉,把自己埋进去怎么办?

  救人是不错,要好心,但是救人的前提是先保护好自己。

  被点名批评的季明远,不止没有不高兴,心里反而有一种极为隐秘的喜悦。

  这是沈知青在担心他吗?

  比起,周围社员们的夸奖,他似乎更喜欢被沈知青这般批评呢。

  季明远抿着唇,一向温和的声音也变得几分忐忑,“我知道了。”

  不过,如果里面埋的是你的话,我还是会第一个冲进去。

  想到这里,季明远叹了口气,他真是胡思乱想了,没去盼着人好了。

  沈知青才不会被埋进去呢。

  沈美云没和季明远说太久的话,因为大队的赤脚医生过来了。

  先是给候东来摸了骨,便直截了当道,“我看不了,送去医院做检查才行。”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老支书沉默了片刻,“去和公社借拖拉机,送候知青去市医院。”

  这是直接要去市里面的医院了。

  想到这里,他犯难起来,“陈会计,你从大队的账上先支五十块钱出来。”

  这话一说,他扫了一眼被王婶,搀着的曹志芳,“支取的账目,就记在曹知青头上。”

  他来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候知青是为了劝曹知青,才进去的。

  候知青受伤,归根究底的责任还是算在曹知青头上。

  被王婶搀着的曹志芳,听到这话,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她一个月出了满勤挣工分,也才十三块的工资,五十块都赶得上她半年不吃不喝了。

  可是,在这种时候,也由不得她了,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只能点点了点头。

  老支书说这话,不是寻求曹志芳意见的,而是直接下命令的。

  也不容得对方反抗。

  见曹志芳没有反驳。

  老支书点了点头,便为第二个问题犯难起来,解决来看病的钱。

  还有看病的难处。

  他四处搜寻看了下,朝着在场的知青说道,“我们大队的社员,没去过大医院,那些排队交费找地方,我们都不会。”

  越是山里面的人,越是对大医院有着畏惧。

  大医院看病规矩多,排队交费看病,都不是一个地方,很容易就出洋相了。

  所以,大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在大队里面自己解决的。

  更别说去市医院了。

  这话一说,在场的知青们都跟着沉默了片刻。

  乔丽华几乎没犹豫地说道,“我去。”

  她虽然对医院不熟,但是她能照顾对方。

  这话,得到了老支书的否定,“你不行,你和候知青没领证没摆酒没成家,没名没分,在咱们大队还成,去了医院会被人说的。”

  大队里面有些知青,私底下处对象,其实连处对象也称不上。

  就是互相搭伙过日子。

  老支书是知道的,这些是不符合什么男女作风问题,但是能怎么办?

  没个人互相帮衬,难道只能看着这些知青娃娃们,把人熬干熬废了,去死吗?

  所以,老支书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是,这话从来不在台面上说,这也是他急了,这才说了出来。

  看到乔丽华那苍白的脸色,老支书知道自己说错了。

  他叹口气,“知道你关心候知青,但是你是女娃娃,力气不大,候知青在医院的时候,不管是上下楼梯,上下床去厕所什么的,都是需要人搀扶着的。”

  最好是去个男同志,力气大,而且男同志互相照顾,去个厕所什么的,也方便。

  乔丽华也不是不懂礼,她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旁边的几个男知青。

  其实,男知青不多的,除了候东来,就是周卫民和季明远了。

  季明远思忖了片刻,声音温和道,“老支书,我跟着去吧。”

  他是去过医院的,而且以前他身体不好的时候,是医院的常客。

  在他看来,不管是首都的医院,还是黑省的医院,按理说都是差不多的。

  老支书点了点头,“成,那就定季知青了,麻烦你了。”

  说着话,那边陈会计不止是支了账,还去公社借了拖拉机回来。

  轰隆隆的拖拉机到了地方,一行人便把候东来给要搬到拖拉机上。

  乔丽华到底是女同志,心细一些,她便说了,“等我回去拿床被褥子。”

  从大队到市医院,那可是三十四公里的路,那么冷,候东来本来就受伤了,等这么一路颠簸吹过去。

  怕是会冻坏的。

  乔丽华这话,自然是没人不答应的。

  不一会,她便抱着一床厚厚的褥子过来了,还拿的有一个搪瓷盆,一个军用水壶,一条毛巾。

  她不确定对方去医院要几天,只能说把这些东西全部先备上。

  她提着大兜小兜过来,身上还搭着被褥子。

  这让拖拉机上的众人,都跟着沉默了下。

  老支书抽着旱烟,朝着候东来说,“人乔知青不错,适合娶回家过日子。”

  这是侧面提点候东来,给乔丽华一个名分。

  他们两个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候东来眼里也有感动的,他嗯了一声,“老支书,我晓得的。”

  听到这话,老支书便不再说什么了。

  乔丽华过来的时候,大家便止住了话,她把被褥子递过去。

  “东来,就拜托大家了。”

  老支书和季明远他们都摇摇头,“应该的。”

  待拖拉机走远了以后。

  沈美云安慰她,“肯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乔丽华嗯了一声,只是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整个人都是软的,一直到现在,人才缓过劲来。

  沈美云看着乔丽华回到知青点后,她去了老支书家准备把绵绵给接回来。

  她去的时候,绵绵正在院子里面,和老支书的几个孙子孙女玩。

  很显然,阿虎和阿牛都很喜欢绵绵,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绵绵后面。

  只是,绵绵本来玩得很好,在看到沈美云过来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妈妈。”

  喊完后,就朝着沈美云飞奔过来。

  沈美云嗳了一声,牵着她,朝着胡奶奶家的几个孩子走去。

  阿虎阿牛银花和银叶,一共是个孩子。

  沈美云从口袋里面摸了摸,摸出了四颗水果硬糖,递过去,“一人一颗,谢谢你们陪我家绵绵玩。”

  胡奶奶不要照看孩子的费用,那就当是谢谢绵绵的小伙伴了。

  阿牛最小,几乎想也不想地接了过来,剥开就往嘴里去塞。

  倒是,银花最大,已经十二了,是个大姑娘了,她接过水果糖,爱惜地放在了口袋里面。

  沈美云问她,“银花,你不吃吗?”

  银花摇摇头,抿着唇小声道,“现在不饿,等妹妹想吃的时候再吃。”

  银花和银叶是老支书大儿媳妇的家的。

  银叶一听到这,剥糖纸的手跟着一顿,她想塞到口袋里面,但实在是太想吃了。

  糖啊,好甜的。

  在犹豫了半天后,她想了想,“姐,这糖打开,我舔一口,在给你,你给我攒着?”

  银花想了下,答应了下来。

  银叶舔了一口糖后,忍不住又舔了一口。

  三分钟后。

  银花看着变成一丢丢的小糖,哭得好伤心,“我说了只舔一口的,怎么全部吃完了啊?”

  这让,绵绵下意识地愣了下,她去看沈美云。

  她有好多糖啊,妈妈买了好多好多的糖,全部都放在泡泡里面了。

  沈美云太了解闺女了,她冲着她摇摇头,示意,泡泡里面的东西,绝对不可以在她以外的人身上拿出来。

  绝对不行!

  绵绵好在也是听话的,乖巧的跟着沈美云后面,不管,银花他们怎么喊她去玩。

  她都不肯了。

  比起和小伙伴们,她更喜欢和妈妈一起啊。

  不管和妈妈一起做什么,她都好喜欢。

  沈美云进了屋内后,胡奶奶在糊千层鞋底,是那种棉布做的千层底,一层浆一层,最后压平放置到晾干的地步。

  这种鞋子出来结实不说,而且脚还舒服。

  看到沈美云来了,胡奶奶停下了手里的活,打招呼,“沈知青,你放工了啊?”

  沈美云点点头,拉着绵绵坐了下来,是那种老木椅子,显然是有些年头了,椅子上都已经有包浆了,那是岁月的痕迹。

  她坐下来后,这才朝着胡奶奶问,“胡奶奶,我想和您打听一个事情。”

  胡奶奶放下了手里粗瓷碗,压平了千层底,抬头看了过来,“你说。”

  她不管任何时候,看着沈美云都是挂着笑容的,是那种很是慈祥。

  这让沈美云也放松了几分,“我想和您打听下,独眼叔这个人。”

  提起这个。

  胡奶奶显然有些讶然,但是她这个人是十分聪明的,却没有去问为什么。

  只是陷入回忆。

  “今天我们大队不是有雪崩,压进去两个知青吗?”

  沈美云点了点头。

  她其实不太明白,胡奶奶提起这个做什么。

  但是好在她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耐心多。

  于是,沈美云安静地听着胡奶奶说,“独眼的一家子就是这样没的。”

  沈美云听到这,她下意识惊道,“什么?”

  几乎是站了起来。

  胡奶奶陷入回忆,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当年,独眼才结婚没几年的光景,那一年我们大队下了一场几十年难遇到的大雪,独眼上山去放猎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就这样被大雪给压垮了。”

  “一场大雪带走了他所有的亲人,只余下一个三岁的儿子,被家他媳妇压在身下,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听到这话,沈美云一惊,这就能明白了,独眼为什么在听到说是雪崩的时候,第一个冲进去救人了。

  其实,与其说他是去救人,不如说,他救的是当年那个无力的自己。

  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埋藏在大雪底下,却没能力救回来的痛苦。

  “那这些年,他——”

  胡奶奶似乎知道沈美云要问什么,她便摇头,“那孩子被他养大了,十六岁那年去参军了,已经有十几年没有音信了。”

  “有人说,他的那个儿子在战场上牺牲了,也有人说他儿子是坏蛋,被人打死了。”

  “所以,我才说独眼命苦。”

  早年家破人亡,好不容易养大了孩子,去参军了却又一去不回。

  对方到底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听完这些,沈美云陷入沉默,如果独眼真是她的舅舅的话,不敢想象,这么多年他的日子过的有多苦啊。

  沈美云想了下,她低声问道,“那他还有其他家人吗?”

  胡奶奶摇头,“没了,自从独眼他一家子没了以后,他就带着孩子搬到了山上了。”

  山脚下不能住人,山脚下住人雪崩埋死人。

  所以,他选择了宁愿去不方便的山上,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后面,大队里面的支书和队长,也有劝他下山来住,人到底是群居,远离人群时间久了,怕是会疯掉的。

  只是,独眼不愿意,说那是他孩子的家,他搬走了,他孩子回来找不到家了。

  这一等就是十来年了。

  “也就是说,独眼猎户一个人住在山上?”

  胡奶奶点头,“是啊,一个人住了好多年。”

  “胡奶奶,那您知道独眼猎户,他父母的消息吗?”

  这胡奶奶哪里知道?

  她笑了笑,“不晓得咧,我今年五十五岁,我当年嫁过来的时候,独眼的父母似乎说已经没了?”

  她是从别的大队外嫁过来的,哪里知道大队的事情。

  在说,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

  见沈美云蹙眉,胡奶奶倒是想起来了一件陈年往事出来。

  她说,“独眼好像有个后妈,当年大雪把他们一家人埋进去的时候,有人说,是独眼的后妈遭报应了。”

  这话一说,沈美云精神一震,要知道她外婆,可就是带着她妈妈改嫁的。

  这样一说,倒是对得上了。

  外公后面又续了一房媳妇。

  那媳妇可不就是后妈了?

  “还有吗?那您知道独眼父亲,是为什么娶后面的媳妇吗?还有独眼的亲生母亲是去哪里了?”

  这胡奶奶哪里知道?

  那都要在往前推,四十年了?

  记不得了,那哪里记得,她那个时候都不是前进大队的人。

  不过,怕沈美云失望,胡奶奶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问下四大爷他们,他们算是我们村子最年长的老人,今年都八十了。”

  “不过我看玄,我听说独眼他们家是从外面搬过来的,不是原先的陈姓。”

  前进大队最大的姓是陈,但是一部分陈家人是前进大队本来的人呢。

  还有一部分则是从外面搬过来的,听说前进大队姓陈的多,所以特意落户在前进大队。

  毕竟,都是一个姓,五百年前说不准是一家。

  这话说的,沈美云有些发愁,她觉得线索断了,好像又没断。

  她放了一个大招。

  “那您知道,独眼猎户叫陈荷塘吗?”

  胡奶奶想了下,“是吧?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地方,其实大名叫什么,大家都不在意,大家喊的都是绰号。”

  一年复一年下去,这也就导致了,大家都对对方的绰号熟悉,提起大名,反而没人知道了。

  沈美云叹了口气,“我怀疑陈荷塘,就是叫石头,但是我不确定。”

  她现在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

  这话,让胡奶奶笑了,给她指点迷津,“那你直接去问,不就好了?”

  “其实,你问他比问大队的其他人靠谱一些,他们还没我知道的多。”

  若是沈知青打听的是别人,他们可是能把对方的祖宗三代都细数一遍。

  但是,问独眼的话,他们还真是不知道。

  独眼是个猎户,平日单独住在山上,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下山来了。

  再加上独眼生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导致大队里面不少社员其实都不敢接近他。

  久而久之,这也就导致了,他们村子的人其实对独眼是陌生的。

  沈美云基本上打听的差不多了,她琢磨了一番,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去山上问下独眼本人。

  毕竟,别人不如本人的好。

  只是,沈美云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两天后,候东来他们从市医院回来了,脚踝的地方被砸断了,在医院打了石膏后。

  便再次住到了知青点。

  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别说,候东来还是断在脚踝骨,这更是要好好照料的。

  那大夫说了,能不能好的彻底,全看回去后养的怎么样。

  这断骨头了,可不就得补身体?

  尤其是喝骨头汤。

  这东西不好买。

  供销社的肉紧俏的很,每次出来了,很快都被抢没了。更何况,乔丽华手里也没肉票。

  思来想去,乔丽华找到了沈美云。

  “沈知青,我想去山上找下猎户,问他那有没有肉骨头这些,你要不要去?”

  “给你家绵绵也买点补一补?”怕沈美云嫌她说话不实诚,乔丽华也就直说了。

  “其实我一个人害怕他。”

  每次见到独眼,她都觉得对方好凶啊,都恨不得绕道,更别说和对方接触了。

  所以,以前候东来每次去和独眼猎户换东西的时候,她都没去。

  都是让候东来自己去的。

  这不是,如今候东来出了事,乔丽华这是没了法子,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见沈美云没问说话,乔丽华想了想便说,“沈知青,你若是不方便,我在去问问别人。”

  沈美云笑了笑,“不会,我刚好找她也有事,和你一起吧。”

  这下,乔丽华很是惊喜。

  “谢谢你啊,沈知青。”

  得到了回复后,乔丽华立马准备了起来。独眼猎户住在大山里面,山里面比山脚下还冷。

  所以,她拿出了自己最厚的棉衣。

  沈美云也不例外,她是上山去的,带绵绵不方便,便把绵绵托付给了胡奶奶家。

  随着,乔丽华一起上了山。

  山上木屋。

  陈荷塘照例回去后的第一件事,便把房前屋后的积雪,全部都清理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周围的树上,还落的有白雪,光从这个屋子来看,很难看出是曾经下过雪的。

  实在是,他的那一个屋子,太过干净了一些。

  待清理结束后,他照理坐在门口的屋檐下发呆,他似乎一个人这样坐了好久。

  又好像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这般过来的。

  他这辈子,年轻的时候母亲带着妹妹离开,年纪大了,好不容易说了一房媳妇。

  但是成家没两年,媳妇被积雪压没了,一起压没的还有他那个没良心的父亲和后妈。

  说实话,对于后妈和父亲的死,陈荷塘是无动于衷的。

  他这么多年一直后悔的是,当初去山里面下猎的时候,没能把媳妇和孩子带上

  很多时候,他都在回忆,回忆当年如果自己把媳妇带上,媳妇是不是就不用早早的离开了。

  当年,他拦着不让儿子去参军,那么儿子是不是也能在他身边了。

  或者说,更早一些,在他十二岁那年,应该不顾一切的跟着母亲和小妹离开的。

  而不是留在这里。

  太多年过去了,原本该忘记的记忆,却再次清晰起来。

  他很清楚,三十三年的那一天早上,母亲带着年仅五岁的妹妹,就是从家门口离开的。

  离开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雪,他鞋子都跑掉了一只,但是却没能追上。

  不是他追不上,也不是他妈跑的太快。

  而是,他后面有太多人拽着他,不让他去追。

  他母亲领着妹妹离开这个家后,他在老屋这边守了十二年。可惜,没能等到他母亲和妹妹回来。

  又到了要说媳妇的关头,他便同意父亲去了山下居住。

  只是,那一去,他失去了父亲和妻子,以及那个面甜心苦的后妈。

  唯独,只留了一个三岁的孩子。

  很多时候,陈荷塘在想是不是,他当年失信于妹妹,所以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

  当年他明明答应了,痛哭的妹妹,会在家里等着她回家。

  可是,他只等了十二年,便去了山下,四年后他再次回到山上。

  却是物是人非,这么些年他独自养大了孩子。

  但是孩子却失去了音信,别人都说他孩子死了,没了。

  陈荷塘不相信,他就这么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的他的孩子,等着他的妹妹。

  只是,陈荷塘不知道的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的孩子,他的妹妹。

  他似乎都习惯了。

  习惯了一个人坐在老屋的门口,望着远处发呆,然后日复一日。

  他明明才四十多岁,但是却把自己过成了七老八十的样子。

  沈美云她们到的时候,看的就是这一幕。

  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但是沈美云却看着有几分酸涩。

  因为,她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孤寂和消沉以及垂垂老矣。

  如果陈荷塘真的是她舅舅的话,她其实不太敢想,对方这么些年来,一个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早年失去母亲和妹妹,青年失去父亲和妻子,老年失去儿子。

  他这辈子,似乎一直都在失去的过程中。

  人生的苦楚,他几乎也全部都经历了一遍。

  在沈美云陷入沉默的时候,还是乔丽华打破了安静。

  “请问,是独眼叔……叔吗?”

  话到嘴边,她觉得这样说,似乎会更礼貌一些。

  独眼听到动静,下意识地看了过来,那一双眼睛从沧桑消沉中,带着几分疑惑。

  “嗯。”

  算是回答。

  他这个木屋,平日里面是没人会来的。

  眼见着陈荷塘回答自己了,乔丽华很是高兴,“是这样的,候知青出事了,需要大骨肉类补充下身体,我想和您换一些肉食。”

  “最好是野鸡野猪这些。”

  陈荷塘想了下,也没问对方拿什么换。

  便直接去了后面,不一会的功夫,就提了一只野鸡出来。

  生龙活虎的,显然是他自己抓了以后,没吃完,把活的野鸡直接养起来了。

  看到这,乔丽华惊喜的不行,“谢谢,谢谢您。”

  陈荷塘没说话,摇摇头,他又变成往日那样,生了一副很凶的面容,让人敬而远之。

  但是沈美云却发现。

  对方虽然生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柔和。

  是那种一和对方对视,你就能知道,这人差不离十,不像是坏人。

  许是察觉到了沈美云在注视自己。

  陈荷塘转头看着她,语气简洁,“干哈?你买肉?”

  一股地道的东北大碴子味。

  沈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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