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_偏执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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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第14章

  陆砚清将她整个人包围住,铺天盖地的全是他的气息,五年来她最最怀念,如今避之不及。

  面前的男人肆意张扬,恶劣到极点,咬着她的唇瓣,呼吸沉沉。

  婉烟又羞又恼,脸颊似火烧,身体都是热的,心脏咚咚的跳动,就快要蹦出胸腔。

  她偏不让他如愿,软白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将暧昧的呜咽声咽回去。

  隔着一层门板,即使陆砚清的声音又低又哑,可说出的话依旧清晰,字字入耳。

  周楠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不知该如何想象门内的光景,平日里冷沉不近人情的男人正和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她还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像是赌了团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空包厢内,两人暧昧的喘/息声交融,直到陆砚清松开怀里的人,女孩的胸膛一起一伏,莹白如羊脂的皮肤泛着绯红,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氤/氲着雾蒙蒙的水汽,黑发红唇,像只摄人心魄的水妖。

  陆砚清疯起来没人拦得住,孟婉烟捂着红肿发麻的唇瓣,心里将这人咒骂几百次,嘴上的口红早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口腔里甚至还有属于他淡淡的烟草味。

  孟婉烟下意识舔了舔发麻的唇瓣,身子又累又软,接个吻就跟打了一仗似的,她气得翻了个白眼,将面前的男人推开,没好气道:“离我远点。”

  陆砚清依言后退,微垂着眼看她,清黑的眼底柔光翻涌。

  孟婉烟刚才出来的时候幸好拿着手提包,她从包里掏出化妆镜和口红,对着镜子一看,嘴唇肿得就跟吃龙虾过敏似的,要是待会出去,别人看到还不得羞死。

  女孩熟练地旋转出口红,拿着镜子补妆。

  陆砚清不懂这些,他见过婉烟清颜白裙,也见过荧屏上的她烈焰红唇礼服着身,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每一面都让他沉迷心动。

  她红唇微张,唇线的弧度莹润饱满,像娇艳欲滴,引人采摘的诱人樱桃。

  婉烟轻抿了抿唇,看着镜子心满意足,殊不知陆砚清看了她无意识的动作,眸光沉了几分,修长冷白的脖颈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问:“这什么味?

  有点甜。”

  男人的声音性感沙哑,淡淡的磁性刺激着人的耳膜,语气认真,不像是故意撩拨。

  婉烟哼了声,耳朵尖蓦地又红了一下,她没说话,这口红根本没味道,怎么可能会是甜的。

  涂好口红,婉烟抬眸,撞上男人意味不明的视线,他情不自禁俯身,婉烟蹙眉躲开,拿着手上还未盖上的口红直接去挡,鲜艳明媚的枫叶红印上男主颜色淡薄的唇角。

  婉烟恼羞成怒地瞪他:“还来?”

  这是公众场合,门外的周楠说不定还没没走,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这事,他不仅不觉得羞,居然还想再来一次?

  感受到女孩手里拿的口红抵在他唇角,陆砚清身体一僵,浓黑如墨的长眉微拧,他后倾一点,伸手在唇角一揩,指腹印着一抹鲜艳的红。

  气氛忽然变得沉默。

  孟婉烟本来想怼他几句,但看到陆砚清唇角沾上的口红,憋在胸口的那团气忽然就没了。

  她眼尾微扬,漂亮明媚的眼眸眨了眨,内勾外翘的眼线上翘,笑得像只擅长魅惑人心的狐狸精。

  陆砚清不说话的时候,眉眼极冷,褶皱很深的双眼皮,眼窝深邃沉寂。

  但孟婉烟一点不怕,曾经爬到他头上撒野的日子似乎历历在目。

  她语调懒洋洋的,纤细笔直的两条腿漫不经心地晃了晃,“占我便宜,还不允许我留点什么?”

  陆砚清俯身,与她视线平齐,喉结微动,他的嗓子压得很低却温柔,“还想留什么,都依你。”

  孟婉烟怔怔地看着他唇角的口红印,心脏蓦地漏跳半拍,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她不该和他这样。

  再次掉入他的温柔陷阱,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她慢慢垂眸,将口红和化妆镜放进手提包里,收拾好一切,她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放我下去。”

  她眼神一撂,小巧的下巴微扬,语气傲娇,像只睥睨一切的白天鹅。

  陆砚清唇角蓦地一弯,勾起浅浅的一抹笑痕,深邃的眸光温柔如水。

  他单手环上女孩纤细柔软的腰肢,放她落地的那一秒,宽厚温热的大掌明显故意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孟婉烟瞪大眼睛,粉唇嗫嚅,目光瞥到男人唇角一抹红,又堪堪忍住。

  她理好裙子,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打开门锁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才回头,“口红不准擦。”

  说完,拎起蓝色裙摆,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砚清抿唇,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垂眸看着拇指鲜艳的红色,眉眼微敛,有些无可奈何。

  孟婉烟虽然表面镇定自若,可心里还是没底,走出包厢的那一刻,发现门外没人,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没走几步,婉烟迎面撞上走来的孟子易,心脏顿时咯噔一跳。

  男人西装革履,似乎刚从洗手间出来,正慢条斯理地理着袖扣。

  孟婉烟还没来得及跑,孟子易抬眸,看着刚才饭局上消失不见的妹妹居然从另一个包厢出来,那双眼睛忽的瞪大。

  “我靠,你怎么从那出来了?

  刚才干嘛去了,都没找着你人。”

  孟子易径直走过去,垂眸看她,目光透着打量。

  孟婉烟故作镇定,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没干嘛啊,就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坐。”

  孟子易挑眉,没听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紧跟着,婉烟刚出来的那个包厢里,又走出来个男人。

  那人高高大大,身形瘦削颀长,腰杆笔直,走廊的光影落在男人脸上,像是暗灯下的雕塑,高耸的眉弓下,五官的轮廓深邃分明。

  孟子易先是一愣,等看清那人的脸,他的眼睛忽然瞪大瞪圆,薄唇张成“O”型,脸色变得跟调色盘似的。

  那不就是陆砚清吗?

  !

  他不是英勇牺牲了吗?

  怎么出现在这?

  还是从同一个包厢出来的?

  !

  陆砚清越走越近,孟子易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目光冷飕飕的收回视线,看着自家亲妹妹,皮笑肉不笑地问:“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

  婉烟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她不知道陆砚清已经出来,此时看着二哥,真诚地点点头。

  孟子易冷哼一声,翻白眼的神情跟孟婉烟简直一模一样,他扯着嘴角面无表情地重复:“和那个姓陆的臭小子一块坐坐?”

  语落,婉烟神情一僵,她迅速回头,果然看到站在两人不远处的陆砚清。

  男人注视着她,黑眉清目,皮肤冷感白皙,唇角处的那抹口红格外刺眼。

  孟子易显然也注意到了,眼睛里瞬间像点燃一团火,他神色匪夷地看向自己的亲妹妹,恨不得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晃两下,问问她现在脑子到底清不清醒。

  面前的女孩眉眼间浮现一丝尴尬,她红唇抿着,刚才的高贵冷艳荡然无存,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被家长当场抓包。

  孟子易怒火攻心,气得牙痒痒:“你怎么又跟这小子搞一块了?

  !”

  “他不是死了吗?”

  从哥哥嘴里听到那个“死”字,似是触到了婉烟某根敏感的神经末梢,她的心脏剧烈跳动,极力克制着情绪,喉咙干涩,声音低低的:“二哥,你别这样。”

  孟子易快要被气死,这会知道叫他哥了,他现在就差手指戳着她脑门顶破口大骂,“我别哪样?

  难道看着你跟他继续纠缠?

  !”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陆砚清是个什么人,孟子易觉得他看得太清楚了。

  孟子易似乎还要说什么,陆砚清径直走过来,颀长挺括的身板直接挡在婉烟面前,眉眼沉沉地看向孟子易,眸光沉寂锐利。

  孟子易185,跟陆砚清站一块,居然还矮那么一丁点,两人视线相撞,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燃。

  孟子易牙关紧咬,努力克制住情绪才没有对眼前的人挥拳相向,陆砚清脸上没什么情绪,漆黑清亮的瞳仁里布着薄薄冰霜。

  孟子易上前一步,两人距离更近,他单手随意插在西服裤口袋里,唇角勾着抹弧度:“陆砚清,你如果是个男人,就单独来找我。”

  面前的男人薄唇微压,没说话,眉眼的阴影很深,孟子易当他默认。

  一旁的孟婉烟提心吊胆地看着,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深怕一不留神,二哥跟陆砚清打起来。

  孟子易从小娇生惯养,就一弱不禁风的公子哥,陆砚清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真要是一拳挥过去,孟子易说不定会缺胳膊断腿。

  孟子易看着陆砚清嘴角的口红,冷哼一声,他扭头扣住婉烟的手腕,二话不说将人带走。

  陆砚清眉心紧拧,不让她走,却被孟婉烟一个眼神逼回去。

  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眼底的戾气翻涌,就这样看着女孩被带走。

  几人的饭局还没有结束,孟子易跟人招呼也没打,拖着婉烟直接回家。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是将婉烟甩进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上去,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地把女孩往里面一推,整个人快气成河豚:“爸妈跟你说的话,你全都当成耳旁风了?”

  婉烟的脑袋差点磕到车门,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怼:“你能不能轻点!手都快被你捏断了!”

  孟子易扫了眼她的手腕,果然白嫩嫩的皮肤上多了一圈红痕,他抿唇,脸色稍稍和缓。

  “你要是配合点,我能用那么大力气吗!”

  孟婉烟低头揉着手腕,没好气道:“送我到长安公馆,我不回老宅。”

  孟子易深呼吸,冷静了一会,才让司机改变了路线。

  司机老王看了眼后座的二少爷跟三小姐,这两人以前小的时候一言不合就开打,长大后倒是消停不少,如今难得见这两人坐一块,竟然硝烟弥漫。

  气氛有些沉默,孟子易最先沉不住气:“那个陆砚清,他不是牺牲了吗?”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又跟他搞一块了?

  他当年绑架你!折磨你!你全都忘了吗?

  !”

  孟子易越说越气,那年婉烟才高二,陆砚清将人掳走失踪大半个月,孟家老少第一时间报警,愣是找不到人。

  后来陆砚清主动送婉烟回来,女孩当时手腕上被手铐磨出的伤痕,孟子易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杀了陆砚清的心都有。

  听着孟子易翻旧账,孟婉烟知道他是为她好,可还是忍不住心口泛酸。

  沉默半晌,她才语气很轻地开口:“哥哥,不是这样的。”

  她眨了眨酸涩干涸的眼眶,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伴着一股刺痛感,“他没有绑架我,也没有折磨我,当时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尽管那时候她也是这样跟别人解释的,但没有人信他,孟父甚至扬言,要把陆砚清送进牢里。

  后来孟婉烟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了好几天,这事才不了了之。

  孟子易虽然态度差了些,但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跟那种性格极端,心理有问题的人在一块?

  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语气无可奈何:“烟儿,替哥哥一句劝,咱跟那人保持距离,断绝来往,成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盯着他一个人?

  你要是喜欢他那副皮囊,我那帮兄弟也有比他长得帅的,那宋越川就挺好,你俩要是凑一对,孟宋两家皆大欢喜,以后说不定——”

  孟子易说着说着,话题又歪到兄弟宋越川身上,也就是婉烟的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婉烟抿唇,目光冷飕飕地瞪着他,孟子易急忙打住,虽然知道婉烟不爱听这话,但她这死脑筋,倔的跟头驴似的,思想观念必须得转变才行。

  要不然死赖在陆砚清这棵歪脖子树上,孟家老两口还不得气死。

  司机将车稳稳地停在长安公馆楼下,婉烟冷着脸下车,中途想到一件事,又回头看着孟子易。

  “你真的要跟陆砚清单独见面?”

  孟子易点头,一副“这事儿没得商量”的神情,沉声开口:“见一面肯定是有必要的,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失踪五年?”

  “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让他尝尝敢甩了孟家小公主是多么痛的领悟!”

  婉烟看着孟子易自信满满的样子,颇无言地摇摇头,“我倒是挺担心你会被人一拳爆头。”

  孟子易“我靠”一声,出声反驳:“我有那么弱吗!你是没看到我的四块腹肌!最近刚练出来的!”

  孟婉烟扯着嘴角,毫不留情地嘲笑,“陆砚清八块腹肌。”

  那家伙那么厉害的吗?

  !

  孟子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声音忽然拔高了一度:“你怎么知道他有八块腹肌?”

  “你老实交代,你刚刚跟他在包厢里干嘛了?

  他嘴上那口红咋回事?”

  孟子易忽然间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越想越不淡定。

  婉烟的眉心又开始隐隐作痛,深怕被这家伙揪着不放,她一脸无辜道:“我就跟他叙叙旧,至于几块腹肌是我随便猜的。”

  孟子易挑眉,唇齿间不屑地轻啧了声。

  婉烟看着他,慢慢转变了态度,正色道:“二哥,不要把那件事告诉他。”

  闻言,孟子易目光微顿,似有不满,正要反驳,见到婉烟的神情,又不甘心地将那些话咽回肚子里。

  孟子易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心烦气躁:“随你吧。”

  “赶紧上楼去,晚上别再熬夜,早点休息。”

  得到哥哥的保证,婉烟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

  陆砚清回到饭局,老周和几个叔叔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周楠看到他进来,神情微变,视线蓦地停在男人嘴角处那抹极淡的红痕,她抿唇,目光一时间无处安放。

  一见陆砚清回来,老周拿着酒杯数落道:“你这臭小子,出去一趟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还以为你撂下我们这几个叔叔不管了呢,你可得罚一杯啊。”

  陆砚清唇角微弯,拿起桌上那杯白酒,自罚一杯,毫无怨言。

  周楠看着身旁的男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从未觉得靠近过他,从前是,现在也是。

  有个叔叔辈的老干部拍拍陆砚清的肩膀,笑道:“刚才楠楠出去找你了,你们怎么没一起回来啊?”

  陆砚清垂眸,清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他回答着长辈的问话,却从始至终没看身旁的女孩一眼。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题基本围绕着陆砚清,大都关心他的人生大事,毕竟26岁的人,他们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一两个了。

  老周应是醉了,对陆砚清絮絮叨叨地开口:“砚清啊,你是个好小伙,我家楠楠也老大不小了,我本来还想着撮合你俩,但你说你有对象,周叔也不好强求。”

  “以后好好干,一定前途无量。”

  听着父亲话里话外的遗憾,周楠心里像是堵了块沉甸甸的石头,陆砚清只是笑笑,静静听着。

  饭局结束,一行人离开,陆砚清走在最后面,周楠经过一番挣扎,还是忍不住跑过去。

  陆砚清垂眸,不冷不淡地看她一眼,神色冷淡。

  面前的女孩将一包湿巾纸递给他,低声开口:“擦擦吧,你嘴角还有口红印。”

  陆砚清看了眼,目光移向别处:“谢谢,不用。”

  周楠抿唇,默默攥紧手中的湿巾纸,暗暗深吸一口气,问:“刚才那个女孩,是孟婉烟吧。”

  陆砚清语气淡淡地“嗯”了声,两人并肩走到酒店门口。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眉眼低垂。

  周楠似乎还想说什么,终是忍住,道别之后坐上车离开。

  —

  孟子易重新回到酒店,远远地看见花坛旁站着个身形颀长,肩线挺括的男人,青烟白雾里,五官轮廓完美,指间星火忽明忽暗。

  这么看,这家伙倒还挺帅,怪不得婉烟会看上这张脸。

  孟子易冷哼一声,他却是一点都瞧不上。

  两人约在三楼一间包厢,不准任何人进来。

  陆砚清刚回头,身后的孟子易冷下脸,挥拳过来,他来势猛,面前带过一阵冷风,陆砚清身子后倾,堪堪躲过。

  孟子易一拳落了空,紧跟着又是一拳,陆砚清眉眼冷沉,他迅速扣住孟子易的手腕,力道大得出奇,像块镣铐一般紧紧将人锁住。

  陆砚清在部队的这几年不是白待的,每天超负荷的艰苦训练非一般人能承受,孟子易虽然常去健身房锻炼,但体格上远不如一个真正的军人。

  此时的孟子易被人桎梏住,瞬间像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

  孟子易咒骂一声,嘴上丝毫不妥协,将陆砚清贬得一无是处。

  “我告诉你姓陆的!你就是一渣男!”

  “五年前是,现在也是!”

  “你要是再敢跟我妹妹纠缠不清,本少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陆砚清冷着脸看他,眼底布着层冰霜,他面无表情地收力,看到孟子易瞬间涨红的脸。

  “你就算拧断我的胳膊也没用,我妹估计还没告诉你吧,她早就有未婚夫了。”

  陆砚清唇角收紧,毫无疑问,孟子易的话比他的拳头更有杀伤力,一字一语像把利刃插在他心上,然后鲜血淋漓。

  婉烟有未婚夫这事,陆砚清听她说过,但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以为她乱编的,故意说出来气他。

  虽然目的达到,但他骨子里认定,婉烟还是他的。

  就在陆砚清愣神的间隙,孟子易猛地逃脱他的桎梏,手握成拳,用了十成十的力,直直朝对方的脸挥过去。

  陆砚清闷哼一声,不避不躲,更像是自愿挨下这一拳,唇角很快泛出血丝,他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子,捏紧的拳头咯嘣作响。

  孟子易揉着手腕,对他不屑一顾:“这一拳是替我妹妹打的,你没资格还手!”

  陆砚清脸色阴沉,抬眸看向他,“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孟子易扯着唇角笑笑,但笑意未达眼底,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恨意。

  “婉烟不让我说,不过你一定会知道的。”

  看着陆砚清眼底出现的灰败,孟子易瞬间觉得解气,他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西服,慢条斯理地拍了拍灰尘,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相信,日后陆砚清知道那事,一定比知道婉烟有未婚夫更难过。

  孟子易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砚清唇角的血迹凝固,大脑一片空白,喉间梗着一股凉意。

  —

  回到住处,陆砚清上网去搜那个男人的名字。

  婉烟的未婚夫,宋越川,京都城里富可敌国的宋家唯一继承人。

  这一晚,陆砚清抽了一整夜的烟。

  凌晨两点,他收到一条短信。

  烟儿:【你今晚去见我二哥了吗?

  】

  陆砚清垂眸看着手机,阳台上两盒烟空了,他薄唇微张,吐出一圈青白色的烟雾。

  烟儿:【你没打他吧?

  他这人不扛打的......】

  推开窗户,婆娑的夜风灌进来,男人的身影融进寂静如深渊的夜色里。

  陆砚清:【我没打他。

  】

  他舔了舔唇角的伤口,还有点痛,孟子易这回下了狠手。

  孟婉烟:【那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

  婉烟知道哥哥要去找陆砚清,心慌得睡不着,她小心翼翼地发出这条消息,一颗心悬着,深怕孟子易没忍住,将那些破事全都抖落出去。

  陆砚清喉结滚了滚,深沉阴郁的脸在缭绕的薄薄烟雾里看不真切,眼是冷的,心口空荡荡的。

  他回复:【他跟我说,你有未婚夫,叫宋越川。

  】

  这是陆砚清最后的试探,他想听婉烟亲口承认。

  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在女孩回复的一个字里,瞬间支离破碎。

  烟儿:【嗯。

  】

  孟宋两家日后会联姻,以前是宋靳言,如今变成宋越川,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那个宋家遗留在外的私生子,两人虽有这个名头,但素未谋面,只有两家人的口头商定,在婉烟看来,也就气气陆砚清,根本不作数的。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当真。

  孟婉烟拿着手机,一颗心浮浮沉沉,等了好半天,才等到对方一条回复。

  陆砚清:【你们上过床了吗。

  】

  孟婉烟喉间一梗,瞬间像只炸了毛的兔子,骂了句神经病,立刻将手机丢到一边,蒙头盖上被子睡觉。

  看到这条短信,陆砚清蓦地勾唇笑了笑。

  —

  入夜,陆砚清的右脸颊很明显的肿了一片,他很清楚孟子易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多年过去,分毫不减。

  那年寒冬,孟婉烟高二,陆砚清大一,他念军校,两人一学期都分隔两地,平日里只能电话联系。

  陆砚清还记得他寒假回来的那天,京都下了一整夜的雪,他买的最早一趟的高铁,下高铁时,天还是蒙蒙亮,站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积雪,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清理,这个时间点旅客也少。

  陆砚清的头发剪短,五官愈发硬朗深刻,穿了件白色卫衣,外面套着黑色羽绒服,那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裹在牛仔裤里,宛如漫画里走出来的长腿少年。

  同车厢有个女孩跟他一块下来,似乎也是回家的大学生,途中还向他要联系,陆砚清没给,下车的时候陆砚清也只是举手之劳,帮人取了一下行李箱。

  下车后,陆砚清没走几步,被那个女生叫住。

  女孩含羞带怯,似乎还在执著想要陆砚清的联系方式,虽然他全程都面无表情,对人冷冷淡淡,可刚才主动帮她拎行李箱,说不定外冷内热。

  被女生拦住,陆砚清本就冷漠的脸又阴郁一分,语气颇有些不耐烦:“有事?”

  女生抿着唇腼腆的笑,对上男人冷沉的目光,她虽有点怕,但还是鼓足勇气开口:“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个联系方式吗?”

  陆砚清唇角扯了扯,正要说话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软清亮的女声,刺激到他的耳膜,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陆砚清!”

  陆砚清回头,目光忽然顿住,那一刻呼吸明显慢了半拍。

  白雪铺满的站台上,女孩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帽子,厚实的围巾将她的脸严严实实地遮了一半,只露出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和被冻红的小巧鼻尖。

  孟婉烟知道他这趟车,所以特意定了闹钟,起得很早,还买了站台票进来,就为了让他下车第一眼就看到她。

  孟婉烟足足在雪地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冻得手冷脚冷,一边吐槽某人非要赶最早的一趟车,又满心期待他快点到。

  好不容易等到这趟车,孟婉烟沿着车厢走过来时,居然看到这家伙正跟一个女的搭讪。

  一瞬间,满腔热情与期待被泼了一桶冷水。

  喊完这一嗓子,孟婉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宛如捉奸现场。

  陆砚清唇角弯起一抹笑痕,清黑的瞳仁里温柔流转,他拉着行李,大步朝婉烟走过去。

  而那个要联系方式的女孩就这样僵在原地,想到眼前这两人的关系,瞬间尴尬地转身离开。

  某人一步步走近她,距离三米远的时候,孟婉烟眉心拧在一块,有些恼地瞪着他,“看来打扰你干正事了。”

  看着女孩微扬着下巴瞪他,干净明润的眸子明媚灵动,瓷白的脸颊泛着红,鼻尖也红彤彤的,生气也让他心动。

  陆砚清胸腔内的心脏剧烈跳动,他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喉结微动,“她要我的联系方式,我没给。”

  孟婉烟一愣,讷讷道:“然后呢?”

  陆砚清勾唇笑:“我说你是我女朋友。”

  这还差不多。

  婉烟心里的气瞬间烟消云散,她抿着唇偷笑,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女孩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结果脚底打滑,陆砚清眼疾手快地接住。

  陆砚清吓得心口一紧,怀里的女孩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穿着厚重的外套,圆滚滚的像只雪球,兔耳朵抵着他的胸膛蹭了蹭,笑道:“差点忘了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婉烟抱着他,陆砚清的下巴搁在她毛茸茸的帽子上,勾着唇附和:“现在抱到了。”

  一个学期没见,婉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明明他读书的地方和京都不过几小时的高铁,但他学校管得严,有时候两人通电话时间都受限。

  站台上有些冷,不多时又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陆砚清任由她抱着,帮小姑娘理了理围巾,将帽子盖住她的耳朵,不被冻着。

  婉烟只往他怀里钻,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就算冷点也没关系,反正有他这个大暖炉。

  她仰头看他,眼眸澄澈认真:“陆砚清,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陆砚清眉眼低垂,心脏沉而有力地跳动,有什么东西满到快要溢出胸腔。

  他说:“我也是。”

  疯了一样想要见你,梦里,现实里,都是你。

  —

  陆砚清回来后,婉烟一有空就找机会跟他腻在一块,高中的寒假比大学都要迟十几天。

  那段时间,陆砚清每天都会在校门口等她,大学生总归与高中生有些不同,陆砚清穿着黑色的羽绒服站在马路对面,身形颀长,俊脸白皙好看,即使隔着很远,还是有不少出校门的女孩朝他偷瞄几眼。

  婉烟每次都是跑着出校门,然后不顾旁人的眼光,扑进他怀里,像只欢快的鸟,心甘情愿待在陆砚清豢养她的笼中。

  回去的路上,婉烟笑眯眯地问他周日是什么日子。

  陆砚清不假思索地回答:“你的生日。”

  孟婉烟听了满意的点点头,奖励给他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提议到时候他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过个二人世界。

  陆砚清知道婉烟每一年的生日,孟家都会为她准备一场盛大的生日晚宴,都是商界名人,那是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婉烟每次都像个高贵的小公主,有着众人独一份的宠爱。

  陆砚清的爱也在其中,与别人相比微不足道,但却是孟婉烟最在意,最重视的情感。

  “今年就咱们两个过好不好?

  到时候我找个机会溜出来。”

  “我们一起许愿,一起吹蜡烛,一起吃蛋糕。”

  身旁的女孩笑眯眯地说,脑子里已经出现美好的构图,陆砚清静静听着,眼底平静温和。

  周日下午,陆砚清在镜子前郑重其事地挑衣服,他的衣服并不多,大多是黑色,因为婉烟说他穿黑色最好看。

  时间越晚,陆砚清终于等到婉烟的电话。

  女孩哭诉着说自己逃不掉,孟家大宅里里外外都有保镖把手,她没办法出来,只能等他过来。

  陆砚清从未去过那样的场合,但仍旧穿着老陆衣柜里的那套黑色西服,不是什么名牌,甚至款式都有些老旧。

  只因婉烟对他说:“陆砚清,我最想见你,你来找我好不好。”

  他说“好”,就一定要去。

  那晚的孟家筹光交错,外面飘着雪,但室内奢靡豪华,暖意洋洋,因为是小女儿的生日宴,孟母将晚宴设在了家里,请来的都是孟家往来频繁的好友。

  孟家与宋家交好,有意等双方儿女长大后两家联姻,所以当宋家长子宋靳言来时,双方父母便将时间和空间交给两人独处。

  彼时的孟婉烟穿着一身漂亮的礼服,胸型小巧玲珑,露出线条柔美的天鹅颈,皮肤细腻莹白似度了一层上好的白釉。

  宋靳言比婉烟大几岁,是个温文尔雅的人,长相偏阴柔,有一双让人看了猜不透的眼睛,跟宋氏夫妇并不像。

  两人独处,孟婉烟看他一眼,闷闷不乐的戳着小蛋糕,跟他直言不讳:“我知道我爸妈的意思,他们想让咱们凑一块,但我跟你明说吧,我有男朋友的。”

  “我们感情非常好。”

  面前的女孩说得认真笃定,宋靳言愣了一瞬,笑得不动声色,只赞同地点点头,沉默算是认同。

  因为还有长辈看着,两人偶尔说几句话。

  宋靳言一袭笔挺的西服,眉眼笑意款款,“你男朋友也是高中生?”

  说起陆砚清,孟婉烟抿唇笑,灵动的眉眼间尽是甜蜜与温柔:“他今年大一,以后会是名军人。”

  女孩的语气里不加掩饰的骄傲,宋靳言挑眉,不置可否。

  他很难想象,名门望族的孟家,日后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当兵的。

  军人的确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但若扯上生活,谁又会想到这些。

  陆砚清来时,便看到大厅内,女孩正跟另一个男生聊天,偶尔弯着唇笑,周遭都是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与他格格不入。

  他本想直接过去的,却听身旁的人在说。

  “没想到那个孟小姐跟宋少爷还挺般配的,就是年龄小了点,孟家是不是太着急了?”

  “豪门联姻又不稀奇,孟小姐虽然年纪是小了点,又不影响订婚。”

  “毕竟门当户对,我看孟宋两家都挺乐意的,今天不就一直在撮合吗。”

  陆砚清听着,慢慢停住,双脚像被人钉在原地。

  两人之间一直都有差距,但他从不曾真的去看清。

  直到手机传来振动,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烟儿:【你到了没呀,等你好久了!】

  【再不来,我就不要你了啊~】

  陆砚清抿唇,回复:【你回头。

  】

  下一秒,孟婉烟匆匆转身,在人群里远远地一眼便看到他。

  少年很少穿正装,此时黑色西服着身,身姿挺拔,站在那像一棵屹立的青松,禁欲清冷得一丝不苟。

  她眼睛一亮,长指噼里啪啦打字,两人约在隐蔽的地点见。

  婉烟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晚宴。

  孟家有佣人单独居住的楼,两人就约在那见。

  婉烟来时,身上只批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远远的便朝他飞奔而来。

  陆砚清伸手将她接住,怀里的女孩软绵绵的,他抱了抱她,又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她肩上。

  孟婉烟看着这家伙西装革履的样子,忍不住犯花痴,而后又清醒过来,朝他伸出手去,讨礼物。

  “来得这么晚,如果连礼物都没有,我就不原谅你了啊。”

  陆砚清眉眼低垂,定定地注视着她,五指握紧又松开:“有礼物,但扔了。”

  孟婉烟暗骂一声,瞬间不淡定了,“你怎么能扔了呀!”

  陆砚清握着女孩软绵绵的手,眼窝漆黑深邃:“不好看。”

  他千挑万选万选的礼物,和周围一比便失了颜色,终是配不上他的小公主。

  孟婉烟快被他气死,他简单一句不好看,难道这事就过去了吗?

  她气呼呼地去拧他的胳膊,却硬得跟石头似的,又急急道:“你扔哪了?

  我去找回来!”

  陆砚清垂眸静静睨着她,声线紧绷:“我说垃圾桶,你也去捡?”

  孟婉烟冷哼一声,抬脚踩他鞋面,“是你送的,就一定捡回来。”

  管它在不在垃圾桶。

  陆砚清的心蓦地一软,他像是深深叹了口气,轻轻握着她的手,唇角弯着,说:“手摊开。”

  孟婉烟狐疑地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摊开手。

  下一秒,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躺在她掌心。

  看到这个装饰的盒子,孟婉烟熟悉这种造型,她隐约猜到是什么,心跳骤然间乱了。

  她的脸默默红了一瞬,指尖都在颤抖,小声道:“该不会是...?”

  陆砚清没说话,替她打开那个盒子。

  一枚设计简单的戒指静静立在盒中,内壁还刻着“ML”,戒指的表面并不平整光滑,不像店里出售的。

  更像是他自己打磨的。

  孟婉烟抬眸看他一眼,努力压着唇角微微扬起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戒指,仔细看了看,眼底的光芒星星点点,温暖了整个冬日。

  她抿着唇笑,小声暗示道:“我自己戴,还是你帮我戴?”

  女孩仰头看他,粉唇一张一合,鹿眼明润澄澈,弯弯如皎月,似有星河流淌。

  陆砚清喉结微动,从她手里接过那枚戒指,郑重其事地为她戴在了中指上。

  大小刚好,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孟婉烟装作镇定,笑眯眯地“没想到你居然清楚我的尺寸,说实话,是不是早就谋划好要送我戒指啦?”

  他的嗓音有点哑,藏着掩饰不了的感情:“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一开口,孟婉烟才觉得自己刚才表现得太不矜持了,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语气有些骄傲:“就是想娶我的意思。”

  陆砚清对她的心思一向很好猜,她一说即中,他轻笑沉默。

  “我还没毕业呢,你就想这么长远,也不怕我拒绝?”

  陆砚清眉目微敛,摇头:“不怕。”

  孟婉烟定定地看着他,再次埋进他怀里,耳朵贴着他胸膛,听着少年沉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刺激着她的耳膜,麻麻的,宛如电流过遍全身。

  她稳住呼吸,轻轻开口:“相信就好。”

  这场晚宴打着为她庆生的名头,实际意义在场的来宾心知肚明,她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但也怕他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对这份感情不坚定。

  好在他一点都没放弃,送她一枚自己打磨的戒指,说以后会娶她。

  孟婉烟抱着他,一颗心瞬间被填满,她说:“陆砚清,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陆砚清没说话,抱紧她,埋首在她肩窝。

  孟婉烟从他怀里窸窸窣窣腾出右手来,软白的掌心覆上他心口的位置,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说话要算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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